狐周周

【天启X崇祯】天启皇帝的课后作业

小甜饼小甜饼,摸鱼一个小甜饼,短篇完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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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西李与媞媞搬走后,东宫后只有五哥儿一人住了,往年觉得拥挤逼仄的住所,转身变得空空荡荡,春日,满眼青葱木,葳蕤香,琳琅暖风吹送着小王子的念书声,静谧的院落便添了些许雅致。


       此时五哥儿端坐在书案之后,忽有乾清宫牌子跪在门外请旨,五哥儿侧头听了一阵,开口吩咐道:“进来吧。”


      牌子行了礼,拱着双手,在皇子疑惑的注视中表明了来意:“小主儿,奴婢是来传口谕的。”


      五哥儿放下手中的书,颔首笑问:“哥哥说了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牌子直起腰,清了清嗓儿,装腔作势地说道:“传朕谕:今皇五弟独居勖勤宫已久,朕念同气连枝,思尔甚笃……”


      五哥儿听了一半,转过头去,淡淡说道:“这不似我哥哥说的话,你莫念了。”


      牌子满腹委屈,嗫嚅道:“确是圣谕。”


      五哥儿一脸水波不兴道:“即是他说的,你且原话转与我。”


      牌子无奈,尴尬地环视四下,幸而五皇子喜静,周围没有多少侍候的奴婢,酝酿少时,方扭捏地复述道:

  

    “小兔崽子,我想你了,在干嘛呢。”


      五哥儿愣了愣,趴在桌上乐不可支,牌子好容易等着他笑完了,见他拿起桌子上的书在眼前晃了晃:“我在看书。”


      说完话,便侧过头,展开书本,不再搭理他了,牌子结舌问道:“就……就如此回?”


      五哥儿淡然道:“就这样回。”


       牌子一头雾水的回去面圣,约莫半个时辰,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,五哥儿良久才将目光放到他身上,小阉无奈地传达着圣谕:“看得什么书?”


     “贞观政要。”


       他再无多言,牌子翻了个大白眼,抹着一头汗水,又往乾清宫去了。


       羊毫舔满了墨汁,因持笔者心绪不宁,抖落许多渍在纸上,王安捧着帖,眉头微皱,嘴里却劝慰道:“不妨事,不妨事,皇爷换一张再法罢。”


     “不行!”天启灼急地扬起手,甩了老太监一脸墨水:“我好容易写了一大篇,不过是污了点,怎么说废就废了!”


     “皇爷,昔人有云:心正则笔正,老先生们劝皇爷每日亲洒宸翰,以为传示中外,使大小臣僚仰见皇上勤学之典,纸上有污,一则有违圣功之密,二则实不雅观。”


      天启憋屈地抱怨了两句,直想将桌子连带其上的累赘尽数倾覆,幸有跑腿的牌子在此刻回来,皇帝才不至于迁怒无辜的笔墨纸砚。


     “贞观政要?去年还不晓得皇帝是做什么的,今儿都学起治国之术啦。”天启回首,向王安炫耀道:“伴伴,我弟弟聪慧,这方面可比我强上许多。”


      王安低首含笑,缄默不语,天启又吩咐小阉道:“你告与他,我要考他的书法,抄一篇《大学》给我。”


      牌子叫苦不迭,惨恻万分,尖声告饶道:“皇爷,不是奴婢不乐意去,奴婢这一来回,少说半个时辰,恐怕耽误了皇爷的事儿。皇爷,奴婢斗胆请您发道谕旨,召小主的鹤驾,亲往一回罢。”


    “我倒是想。”天启赏了他一个眼刀,悒闷地望着王安道:“他准吗?”

   

       王安整服躬身,恭敬地回禀道:“皇爷哪里的话,皇爷要做什么,奴婢都没有资格拦着,皇爷尽管誊完字帖,奴婢这便亲往勖勤宫,请小主过来。”


       天启不耐地挥了挥袖子,呵斥牌子道:“不顶事的奴才,使唤你两趟,就到爷爷面前偷懒耍滑起来了,什么瞒上欺下投机钻营的狗东西,还不快去!”


      牌子白白又挨了一顿骂,赶忙叩首告罪,抬腿折回勖勤宫宣旨,天启亦拾起笔,撇了废纸,专注沉默地法起字帖来。


       牌子捧来一沓子作业时已是黄昏时分,天启正缩在椅子里小憩,他慵懒地睁开眼睛,微微一笑,将五弟的手书和自己的御笔并排展于桌案上,与王安调侃道:“伴伴,你瞅瞅,点点谁写的好。”


      王安揉着眼睛,顺道抹去了额头的汗,心下惴惴,岂是一句‘左右为难’可轻易蔽之,勖勤宫里那小主,五岁髫龄即可法颜帖,十六岁的皇帝却刚刚开始习楷体,而方才那篇送上来的《大学》,甚至张扬得意地辑以行书,辄得几分董其昌的意蕴。他自诩节操介节,也不愿拂了皇帝的面子,丧弃勤奋作字的精神,遂窘然回道:“小主的字,天资迥异,颜骨赵姿,皇爷的字,体势端严,笔法遒劲,更善于颜赵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天启结舌望了他半晌,又回首端详一番自己的涂鸦,不由啧啧道:“伴伴,尔这嘴皮碰一碰即可混淆是非,抵赖优劣的本事,若不是斧钺之身,考个翰林,朕定指尔入东阁,作个大学士。”


       说话真损。


       王安喉头哽了一下,沉着脸侍立一旁,默不作声。天启捧起弟弟的字,亦觉赏心悦目,着那牌子收叠停当,狡黠地同王安眨了眨眼睛,笑道:“把这个送给师父们去,就说是朕写的。”


       王安气得脸色惨白,哆嗦着嘴唇,无声地控诉皇帝这出移花接木,天启呶呶嘴,强词夺理地分辨:“可不是你说的,左右朕写的比他好,这回《大学》就让他替朕抄了,正可蒙老师指点一二,也使他精进精进,早日追上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真不要脸。


       牌子在下头不迭腹诽,皇帝却似听到了一般,扭头看他道:“你,去告诉哥儿,字朕收着了,得空就去瞅他。”


       牌子领旨退出暖阁,日暮西山,余晖渐渐消失在乾清门的歇山顶,他忽恍然大悟,以掌加额,一下午功夫,他往勖勤宫跑了四回,为人奴婢,忠君之事,自然无可厚非,比起被羞辱了一通的王安,被诓骗而不知的老师父,以及白白为他人做了代笔还懵懂无辜的勖勤宫小主,似乎也不是十分委屈。


      于是牌子一边走,一边叨咕道:


       皇爷这颗心,真是大大地坏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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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每月三、六、九日视朝,暂免讲读,仍望皇上于宫中,有暇将讲读经书从容温习,或看字法帖,随意写字一幅,不拘多寡,庶功夫不致间断。”——《天启起居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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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我者,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